四十多年来的中国企业全球化：向产业链更上游迈进

       编者按：

 

       经过两年多的调研撰写，涵盖潍柴动力、豪迈科技、均胜集团、乐歌股份、迈瑞医疗、安克创新、红豆集团等12家中国全球化典型公司案例的《跨越山海│2022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全文正式发布。本报告由第一财经研究院出品，全文约14.6万字，包含案例部分在内共七章。

 

       2021年，第一财经研究院开启了新一季的中国企业全球化课题的调查研究。为了度量中国企业的全球化水平，探究企业全球化发展路径，记述中国企业全球化的历程，第一财经研究院基于衡量企业全球化的重要指标构建评价模型，从点到面呈现中国现阶段的全球化企业微观和宏观画像，并走访全球化典型企业，详解这些企业的全球化路径。

 

       开放、发展、融合、共建，这样的命题在全球发展的过程中曾带给这个世界经济的繁荣、人类先进科技成果的共享、文化交流的理解与互通、人们生活质量整体的改变与提高。在这条前行的路上，哪怕中间时而出现逆全球化的风浪，但它无阻于向前的动力和人们内心的渴望。过去两年全球和中国的贸易数据连创历史新高的事实已经证明，世界的交流与互通无法阻挡，中国企业正是世界经贸往来中的重要力量。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取得的成就举世瞩目，中国企业也逐渐成长，很多企业走出国门，融入全球市场，从最初的代工贸易拓展到高附加值环节，在全球产业链分工中不断向上游迈进。企业的经营理念也在发生变化，在追求财务价值的同时，提升了对社会、环境等方面的关注度。可以说，四十多年来，从全球的视角来看，中国企业的全球化经历了升级换代的量与质的不断跃升。

 

       2021年，第一财经研究院开启了现阶段的中国企业全球化课题研究。我们来到中国不同的城市，走访一家家风格不同的企业，倾听它们多彩多姿又充满奋进精神的全球化故事。为了度量和比较中国企业的全球化水平，探究中国企业的全球化发展路径，第一财经研究院研发了中国企业全球化评估体系，结合数据分析与对标志性全球化企业案例的研究，发布《跨越山海|2022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希望能够记述中国企业的全球化历程，为中国企业未来的全球化发展提供借鉴，并为相关改革开放政策制定提供参考。

 

       一、中国企业全球化新阶段

 

       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以来，中国与世界经济的联系快速加深，中国企业也积极加入全球产业链分工中，参与全球市场。根据WTO的数据，2021年中国货物贸易进出口总额占全球货物贸易总额的比重达到13.5%，创出新高，是2001年加入WTO之初的3倍多，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贸易国。

 

 

       毋庸置疑的是，以自由贸易为核心的经济全球化促进了贸易扩张、投资便利、人员流动与技术发展，给世界经济带来了繁荣，是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中国融入世界市场体系不仅扩大了全球市场的生产能力与范围，更发挥了自身在要素成本、基础设施与配套条件方面的优势，并通过全球产业链的循环放大，取得了巨大经济成就。

 

       当然，中国企业全球化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自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开始以来，作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和曾经的经济全球化领导者，美国转向贸易保护主义，导致自由贸易和经济全球化遭遇逆风。2020年，百年不遇的新冠大流行加剧了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更成为全球产业链出现新的不稳定的诱因。

 

       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发展，要素成本的比较优势开始变化，有的正在下降。以作为经济核心竞争力的制造业为例，2020年中国制造业GDP已是美国（在全球制造业GDP排名中处于第二位）的近1.7倍，此时距离中国成为制造业第一大国仅仅过去十年时间。根据第一财经研究院的单位劳动力成本数据库，2001~2020年中国制造业劳动力的平均报酬增长了765%，是主要经济体平均劳动报酬增速的近7倍，中国从一个不成熟的经济体向成熟经济体迈进的速度非常快。

 

       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全球化呈现出一些新的特点。经营模式从初期的代工贸易——利用低成本优势将产品推向国际市场，逐步拓展到技术创新、品牌、营销与服务等高附加值环节。中国企业全球化的战略目标也从早期的单纯扩大市场，逐步过渡到建立技术优势、塑造品牌与布局全球产业链形成竞争优势等方面。

 

       成本优势与盈利能力并非企业竞争力的全部。随着高质量发展战略的提出，如何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企业，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高质量发展强调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相统一，已成为中国下一阶段的发展主题。

 

       可以说，中国企业在全球化过程中的发展战略与经营理念都已经发生变化，中国企业全球化的发展进入更加成熟的阶段。面对中国企业全球化进入新的发展阶段，第一财经研究院研发了中国企业全球化评估体系，力求全面、客观地反映中国企业全球化水平与发展趋势。

 

       二、中国企业全球化的特点

 

       基于中国企业全球化评估模型的结果，第一财经研究院总结了1300多家全球化领先样本企业在企业权属、规模、行业层面（根据Wind分类）的特点。

 

       从企业权属来看，外资企业的全球化表现更出色。内资企业中，国有企业在海外人力资源建设、技术储备及研发投入方面需要再进一步优化结构。未来强化相关领域的建设能够为内资企业全球化发展提供更有力支撑。

 

 

       分行业来看，第二产业企业全球化综合得分更高，这与工业产品的可贸易性有关，更容易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不同行业的发展路径也有差异，样本数据显示，第二产业更注重研发投入，而服务业企业在品牌建设方面具有优势。

 

 

       从不同产业、权属细分的比较来看，在服务业企业全球化中，内资企业评分明显落后于外资企业，这在一定程度上拉开了内资企业与外资企业的全球化评分差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扩大服务业开放，并提升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可能是未来落实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方向。

 

       数据显示，专精特新产业样本企业在全球化发展的基本要素方面具有领先优势，这与这些企业的高技术研发水平密切相关。从细分指标来看，专精特新企业的研发得分明显高于非专精特新企业。高研发投入提升了企业在技术方面的核心竞争力，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专精特新企业全球化发展，其全球化经营得分则较其他企业更高。全球化经营得分主要度量了企业海外收入、市场占有率、财务健康情况。

 

 

       我们也应注意到，虽然专精特新企业在技术水平方面的得分具有优势，但它们在企业全球化经营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加强，目前的发展水平与它们的体量等因素相关。未来，如何将技术优势转化为企业更全面的竞争力，从而产生更强的经济效益，可能是需要着力突破的环节。

 

       三、中国企业全球化的经验

 

       所有的道路都需要开路者的努力付出。中国企业的全球化发展之路并不平坦，企业在出海过程中往往经历各种挫折，并逐步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总体来看，企业出海有一些共性的规律。希望我们基于调研和实证分析的总结能为更多企业的全球化发展提供参考。

 

       首先，无论是通过外贸、代工，还是通过自主品牌走出去，发现海外客户的需求，是企业走出去的先决条件。在我们全球化评估中列首位的华为，其核心价值观就包括“以客户为中心”。而在我们的全球化企业调研中，半数以上的企业都强调海外市场和客户需求对其全球化经营、全球化发展的巨大影响。

 

       必须承认，即使是明确了需求，打开海外市场也并不容易，保住市场更是困难。面对不断变化的海外环境，有些因素是不可控的，企业不仅要积极应对客户的变化，还要注重多元化发展，广泛拓展海外机会。

 

       地域多样化可以带来企业的区位优势，使企业具备全球整合资源的能力，从而提高企业绩效。在第一财经研究院评估的样本企业中，地域多样性与企业过去3年的海外收入增速呈正相关关系，这意味着地域多样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支撑企业成长。

 

       另一方面，地域多样性还可以降低国际环境不确定性带来的运营风险，增强企业对宏观风险的抵御能力。实际上，部分企业选择出海发展就是为了规避“双反”（反倾销、反补贴）的高额关税。在我们的全球化调研中，就有企业因为欧盟对中国实施反倾销后走出国门，选择在贴近欧盟市场的埃及建立工厂，并最终获得成功。

 

       其次，在全球化发展过程中，企业需要建立全球化的管理机制，其中又以全球化的人才管理最为核心。在企业的全球化布局中，不同国家间的文化差异是不可避免的，这就需要进行适当的本土化。因此，需要建立配套机制，发挥所在国家的人才优势。特别是在企业向海外发展的初期，更需要关注外籍员工的人力资源建设。用好外籍人才，可以说是企业走出去的第一步，其可以帮助企业更好地适应当地环境，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

 

       在我们调研的企业中，有管理者指出，“真正的国际化是以人为代表的，如果外国工厂的管理者都是中国人，就不是国际化的企业”。为此，该企业甚至建立了完善的双向人才补充机制，包括不断将中国人才送到海外，强化人才的国际接轨；同时积极在海外培养当地人才，为中国公司服务，由此建立起了一个真正国际化的团队。

 

       打造全球化企业，还需要企业尊重海外员工的文化并促进融合。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经过长期培养的本地化团队也可以逐渐被委以重任。外籍员工逐步走上管理岗位，甚至影响母公司的决策，这对企业全球化而言可能更具积极的意义。虽然外籍高管的比例高并不必然意味着企业在文化融合方面优秀，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企业高层对文化包容的认同，这符合全球化的发展方向。根据我们的模型数据，外籍高管占比更高的公司，在过去三年海外收入增速往往更快。

 

 

       再次，中国企业在全球化发展中也应该注重建立自己的品牌，提升品牌认知度，形成品牌价值优势。在我们的全球化调研中，一些企业早年曾是外贸企业的“中间商”。它们在这种贴牌加工的过程中毫无自主权，不仅话语权弱，劳动的附加值也低。其中有远见的公司随后走上了专注发展自主品牌的道路。然而，中国企业在产品和品牌的国际化方面仍然落后于其国际竞争对手。根据Brand Finance2022年公布的全球最具价值品牌榜500强，中国上榜企业品牌价值总计为1.6万亿美元，尚不足上榜美国企业品牌价值（3.9万亿美元）的一半。

 

       品牌本身是具有经济价值的无形资产。通过创造品牌的差异性，会给企业产品带来独特的溢价和增值，具有超越商业价值的跨文化影响力。而企业创造品牌影响力的过程需要与客户长期相互影响、相互磨合，这与企业自身文化、价值不可分割，并不容易获取。但只有建立了品牌影响力的企业才能完成从低附加值代工向高附加值工作转变。

 

       我们在调研中发现，对品牌的重视并不局限于直接面向消费者的企业，一些面向企业客户的工业企业也通过自己的方式在行业内建立品牌影响力。以一家位于浙江的企业为例，其通过举办行业年会，邀请客户、供应商与其他合作伙伴齐聚一堂，不仅在业内提升了企业影响力，也集众人智慧为行业发展提供方向指引。实际上，对品牌经营得当的企业往往也能收获正向的反馈。我们的研究发现，上市公司样本企业中，那些海外品牌建设更好的企业，海外扩张速度也更快。

 

       最后，中国企业应该在重视研发的基础上，强化对高质量研究与成果转化的重视。技术优势一直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和市场驱动力。从传统意义上讲，全球化企业较本土企业在获取创新所需要的专业知识、学习机会方面更有优势，更容易在产品研发、技术创新方面取得进步，从而更早地抓住市场机遇并创造经济价值，进而奠定企业的竞争优势。在我们的全球化评估模型中，在华外资企业在技术储备、研发投入方面普遍得分较高，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奠定了其竞争优势。

 

       必须承认的一点是，中国企业已经越来越重视创新的重要性。过去十年中国企业的研发强度（研发支出/销售额）快速提高。这一点在专利申请上也有体现，从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布的国际专利申请数来看，2020年中国专利申请量已是世界第一。

 

       但我们也应该清晰地认识到，中国专利的质量仍然不高。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的数据，2019年国内有效专利许可率为6.1%，这意味着大量专利被闲置，研究成果并没有产生实际的应用价值。科研活动转化率低的问题在企业中也同样存在，根据我们的评估，在样本企业中，研发投入更高的企业在过去三年的平均利润率反而是更低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研发投入是无效的，其中固然有前期研发投入高的原因，也与科研成果转化的时间滞后有关。企业在生产活动中面临激烈的竞争压力，真正需要的是具有转化价值的高质量专利。如果我们将企业拥有的高质量专利的平均引用作为“有价值的”研发成果的度量标准，我们的模型显示，拥有更多“有价值”研发成果对收入增速和利润率增长都有积极的贡献。

 

       在技术不断更新迭代的时候，知识产权问题也是中国企业全球化面临的难题。过去无数“中国制造”以“来料加工”“来样加工”起家，在生产规模、技术水平提升到一定规模后，由于长期缺乏自主知识产权，导致专利相关的纠纷萦绕在企业的发展进程中迟迟不散。这需要企业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强化知识产权意识。

 

       光靠申请专利是不够的。在我们的调研中，一家企业的负责人就曾表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不只是申请专利这么简单，专利不但要有量，还要有质，同时，专利与专利之间需要有相互保护的作用，形成高价值专利组合。”

 

       四、跨越山海的中国企业

 

       2021年秋季，第一财经研究院开启了新一季的中国企业全球化课题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调研。在调研过程中，我们得以看见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企业在参与全球化分工的浪潮中发生的巨变，了解一大批中国企业在出海过程中各种各样充满惊险亦硕果累累的故事，也愿意呈现中国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勇于突破的企业家精神。

 

       在本期报告全文的第七章，共收录了12家典型的中国全球化企业案例，它们是潍柴动力、红豆集团、贝发集团、长阳科技、均胜电子、乐歌股份、中国巨石、迈瑞医疗、豪迈科技、TCL、大疆创新、安克创新。这些企业的全球化各具特色，但也可以看到中国企业全球化的一些共性特点。

 

       （一）中国企业全球化发展经历是不断进阶的过程。

 

       有的企业从改革开放之初就开始全球化发展，其历程就是中国企业全球化的缩影。比如我们的调研企业乐歌股份，从做电视、音响设备的支架开始，以代工起家，逐步开始打造自己的品牌。疫情发生以后，近年来还加大了建立海外仓储基地的力度，增设出海货轮服务业务。这些历程，是中国企业从产品走出去，到品牌走出去，再扩展至服务走出去的过程，是非常典型的中国企业全球化进阶案例。

 

       （二）一些新生代的中国全球化公司，在推动着中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上的分工合作向更高阶段迈进。

 

       这些年轻的公司，一开始就有全球化基因，经历的是产品从境外市场回到境内，走向境外境内共同发展的过程。比如安克创新、吉尔生化以及大疆等公司，都是这样发展起来的。这些公司的产品科技含量高、质量好、价格有竞争力，代表了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新形象，与改革开放之初中国产品价格低、质量差的印象形成鲜明对比。

 

       （三）在全球化发展的方式上，一些公司也会选择在海外直接投资建厂，这背后主要会考虑的因素是市场与要素成本。

 

       比如中国巨石到埃及、美国建立工厂，主要是考虑市场的因素更多一些。他们的产品市场主要在欧美，在这两个地方建立的工厂距离市场更近。而针对欧盟市场选择在埃及而非欧盟建立工厂，则主要是成本上的更优考量。

 

       （四）2010年以来，中国企业海外收购、并购明显增加，不仅有大公司收购小公司的案例，也有中国小公司收购国外大公司这类“蛇吞象”的案例。

 

       比如均胜电子收购普瑞，究其原因，是中国公司的经营模式轻盈，遇到问题转变思路进行调整的速度快，而那些被收购的大公司其实在品牌沉淀、市场渠道、人才与技术方面都有很好的积累，但往往由于管理不善面临着危机，遇到危机时调整的速度又很慢，所以陷入困境。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公司收购国外公司后，经过良好的整合，往往会形成优势互补的效果，从而达到“1+1>2”。

 

       （五）中国企业在全球化过程中，特别是在国外建厂的企业，更加注重与所属地的文化相融、社区共建、人员就地招聘，从而实现更包容、更充分、更全面的全球化。

 

       我们的调研企业——红豆集团在柬埔寨建立的西港经济特区，在建设过程中就需要与当地的居民进行充分沟通，了解他们的文化习惯、心理诉求。红豆集团不仅以尊重当地文化的方式进行公司管理，还把中国的扶贫帮困结对子的做法带到了当地。这些案例进一步凸显了中国企业的出海不仅仅追求经济价值，同时，也在和当地共同发展的过程中实现了更大的社会价值。随着可持续发展理念在全球关注度不断提高和推进，这样的做法也越来越符合国际标准的规范与诉求，受到所在国的信任与欢迎，为企业的正常运行带来帮助。

 

       （六）如今，中国企业全球化的运行方式更加成熟，随着中国经济体不断壮大，内外交流频繁，中国企业的相关管理人员和决策者已更加具有全球化思维与视野，中国企业在公司治理理念中，“因需而行”成为企业全球化最朴素的出发点，而不是“为了走出去而走出去”。

 

       我们的调研案例企业中，潍柴动力多次进行海外并购。到目前来看，基本都能成功，正是因为他们围绕所需要的技术、品牌，并购标的与主业相关。所以，该企业在谈及全球化时表示，正因是这样“心无旁骛”的全球化发展，才能在并购后让企业更容易正常运行，实现盈利。“如果为了并购而并购，就很难打破全球并购中的‘七七定律’魔咒”。“七七定律”是商业并购中的一种规律，它表示在跨国并购中，70%的并购没有实现预期的商业价值，而其中又有70%失败于并购后的文化整合。

 

       五、中国企业全球化——新时期会有更多新篇章可以书写

 

       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给全球经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对经济活动的冲击堪比上世纪的“大萧条”。但随着疫苗的普及，2021年各国已经开始逐步优化、解除防控措施，为控制疫情施加的边境控制、社交隔离政策对全球化的负面影响逐渐过去，人们担忧疫情带来的结构性变化对全球化的影响可能更加深远。

 

       这种担忧不无道理。近年来逆全球化抬头，贸易保护主义不断升级，民粹主义思潮兴起，可能导致部分国家政策更强调内向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跨国企业也开始反思其供应链安全与弹性，这包括增加安全库存、产地多元化甚至本土化，全球产业链面临重构风险。

 

       但疫情也使得全球出现前所未有的进一步互联互通。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的数据，2021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额达到1.6万亿美元，同比增长64%，已经超过疫情前水平。在宽松的全球金融条件与各国的财政刺激计划下，全球投资明显增加。与此同时，WTO的数据显示，2021、2022年全球贸易总额连续创出历史新高。

 

       2021年第一财经研究院·中国企业全球化指数同比增长17.0%，涨幅创下4年新高。第一财经研究院·中国企业全球化指数构建基于中国企业全球化的基本动力——“投资出去，货物出去，价值出去”，从海外投资、国际贸易与海外收入三个角度度量2010以来的中国企业全球化水平，并展现其趋势变化。

 

       从指数分项来看，2021年中国不仅对外贸易大幅上涨，以美元计价的进出口贸易同比增长近30.0%，创下2011年以来新高；随着海外经济活动复苏，海外投资、企业海外收入同样在过去10年来处于高位水平。

 

 

       进入2022年，全球主要经济体通胀高企与金融条件收紧弱化了经济增长前景，对外贸与企业贸易扩张造成一定负面影响，但海外收入、海外投资增长预计仍将维持高位。2022年第一财经研究院·中国企业全球化指数（初步估计数）增速仍将维持在较高水平。

 

       从某种意义上讲，资源、人才、技术、市场等，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同地区的人们依然对这些彼此需要，疫情并未改变全球化发展的趋势，只是改变了一部分经济全球化的逻辑。

 

       一方面，作为多边贸易体系的主张者，中国对外开放的力度不断扩大，不仅强化自贸实验区贸易投资便利化，共建“一带一路”合作也持续深入。中国企业参与“一带一路”建设，本身就与企业全球化发展战略同频共振。在更高水平开放的贸易投资规则下，中国企业也将大有可为。如今，最早一批随“一带一路”出海的项目，已经逐渐成为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经贸合作、科创交流、文化共融、民心相通的引擎。

 

       另一方面，各国推动经济全球化的动力并未减弱。2022年1月1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成员国共同推动协定如期生效，这是东盟（ASEAN）10国、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之间的多边贸易协定。中国加入RCEP后，企业不仅在与缔约国贸易中享受更低的关税，协调的原产地规则也将可能带来企业产业布局的优化。

 

       2023年，随着RCEP生效、“一带一路”十年来合作深化拓展，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不会减缓。中国对外投资预计将继续快速增长。商务部数据显示，2023年上半年中国对外非金融类直接投资同比增长14.8%，仍处于2020年来的高位。而上市公司公布的半年报显示，企业海外收入同比增速平均值仍在20%以上，与2022年处于相似的水平。我们预计中国企业全球化指数在2023年仍将维持两位数左右的高速增长，中国企业全球化发展的大势不会改变。

 

       后疫情时代，企业全球化过程中还会遇到新的风浪。在中国依然秉持扩大开放政策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应顺势而行，因地制宜，跨过前进途中遇到的那些不可预知的问题，生成新的解决方案，在这个过程中会增强中国企业的韧性，在新的经济全球化格局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径。